第275章 他還活著嗎?
會客室的空氣彷彿凝固。
夢安然望著段竟遙的眼睛,那雙總是帶著算計的眼睛裡,此刻竟透著一絲她從未見過的脆弱。
她忽然想起高中時,那個總是獨來獨往的段竟遙。
他明明也很受歡迎,卻從不與任何人過來往,似乎跟誰都能友好相處,又像是跟誰都無法產生共鳴。
他的校服永遠乾淨整潔,卻從不參與任何集體活動。偶爾在走廊擦肩而過,他的目光總是迅速避開,嫌少與人產生對視。
「段竟遙,你錯了。」她輕聲開口。
窗外,城市的燈光依舊璀璨,車流如銀河般流淌。
「陸衡和陸逸在乎你,隻是他們……」她頓了頓,似乎陷入了某種回憶:「隻是他們不擅長表達。」
這是柯奈跟她說過無數次的話,這一次從她嘴裡吐出來,比起寬慰段竟遙,更像是在勸說自己。
段竟遙扯了扯嘴角,笑意未達眼底:「是嗎?那為什麼——」
「因為他們也是孤獨的人吧。」夢安然打斷他,語氣卻不那麼肯定,帶著幾分落寞:「或許在海上漂泊的孤舟不止一隻。」
陸衡以身試藥試到差點失明,陸逸怕傷到親人自殘到滿身傷痕,而這些付出和經受的苦楚,他們卻從未吐露過一星半點。
哪怕一直被她誤會著,被她怨恨著,依舊無條件地為她付出。
或許他們的心裡,也是極緻的孤獨吧。
她向前一步,縮短了兩人之間的距離:「段竟遙,你從來都不是孤舟,你隻是……一直拒絕靠岸。」
段竟遙的呼吸微微一滯。
他沒想到夢安然會這麼說,更沒想到她會突然伸手,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。
就像很多年前告訴他換子真相時那樣。
很輕,卻給了他找尋真相的勇氣。
「這個,」夢安然收回手,從包裡拿出一份文件,「陸衡留給你的。」
段竟遙低頭,看到文件上寫著【股權代持協議】——陸衡名下的股份,有一半是替段竟遙代持的。
「他早就準備好了一切。」夢安然的聲音很輕,「隻是沒想到會以這種方式交到你手上。」
段竟遙的手指微微發抖。他想起陸衡每次看他時欲言又止的表情,想起陸逸發病時死死抓著他的手喊「弟弟」……
原來,他從來都不是被拋棄的那個。
半小時後,夢安然走出衡逸大廈。
秦沐靠在車邊等她,見她出來,立刻迎上去:「談完了?」
「嗯。」她點點頭,突然笑了,「秦沐,我有個想法。」
「什麼?」
「我想把陸衡的股份轉給段竟遙。」
秦沐挑眉:「為什麼?」
夢安然望向大廈頂層的燈光:「本來就是他們陸家的東西,我拿著也不好。」
秦沐沉默片刻,忽然笑了,伸手揉了揉她的頭髮:「你總是這樣。」
「哪樣?」
「明明比誰都心軟,非得裝出一副冷漠的樣子。」
夢安然白了他一眼,拉開車門:「少廢話,回家。」
車子駛入夜色,而大廈頂層的燈光依然亮著。
段竟遙站在窗前,手裡攥著那份協議,第一次覺得,這座冰冷的城市,似乎有了溫度。
……
淩晨三點,門鈴突然響起。
段竟遙皺眉看向監控屏幕——陸逸倚在他公寓門口,銀白的髮絲被雨水打濕,臉色蒼白得像鬼。
他拉開門,還沒開口,陸逸就踉蹌著栽了進來。
「借個地方躲雨。」陸逸扯了扯嘴角,露出一個虛弱的笑,「順便……」
他的聲音戛然而止,整個人向前倒去。段竟遙下意識接住他,手掌觸到一片濕熱——陸逸的後背全是皿。
「操!」段竟遙一把扯開他的襯衫,三道猙獰的刀傷赫然入目,「誰幹的?!」
陸逸靠在他肩上,氣若遊絲:「白鬱金……」
他的睫毛顫了顫,突然抓住段竟遙的手腕:「將你最近所有出國的行程全部推掉……」
段竟遙用鑷子取出最後一枚玻璃碎片時,陸逸已經疼暈過去兩次。
「二哥,你到底又惹了什麼事?」他咬著紗布給傷口打結,「白鬱金為什麼突然要殺你?」
陸逸趴在沙發上,聲音悶在抱枕裡:「不該你知道的事情,就別多問了。」
窗外,暴雨如注。
段竟遙怔了半秒,突然明白了一切。
陸衡、陸逸與夢安然之間,一直有著他所不知道的秘密。
並非將他排除在外,而是為了讓他免受傷害。
清晨五點,雨停了。
段竟遙站在陽台上,撥通了夢安然的電話。
「陸逸在我這。」他直接說道,「白鬱金要殺他。」
電話那頭傳來瓷器碎裂的聲音。
「他還活著嗎?」夢安然的聲音緊繃得像弦。
「暫時死不了。」段竟遙點燃一支煙,"他說國外到處是陷阱,陸衡很可能已經——"
「別說了。」夢安然打斷他,「我過去接他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