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明棠上了車後，才發現自己的後背都是濡濕的。

　　她不怕那個死老太婆。

　　但她心底裡，恐懼商家。在景城，代表著權利與資本的商家。

　　她必須拿到溫頌的東西才行。

　　哪怕是在下山的路上，她還是將車靠邊，心有餘悸地發了條簡訊出去。

　　回到周家，孟清婉看著她一臉狼狽的樣子，冷不丁開口：「你急匆匆跑哪裡去了？」

　　沈明棠過去摸了摸周時闊的腦袋，「商家。」

　　「和你說什麼了？」

　　孟清婉瞪了她一眼，「搞成這副模樣，你別是幹了什麼事把商家得罪了吧？」

　　真和商家結了仇，周家要掉一層皮。

　　「誰激怒她了？」

　　沈明棠想起來就生氣，「商家那個老太婆，我一進去，就沖我臉上砸東西。」

　　簡直是個神經病。

　　也不知道過去那麼多年，溫頌是怎麼在她手底下活過來的。

　　見沒結仇，孟清婉才冷眼旁觀地開口：「你以為商家，是那麼好巴結上的？我早就提醒過你了，別偷雞不成蝕把米。」

　　「媽，您說得好像我要是巴結上商家，周家不會跟著沾光一樣？」沈明棠冷冷笑著道。

　　這說的是句實話。

　　孟清婉也不好再說什麼，隻道：「能沾光當然好，但你記住了，這件事要是失敗了，周家是不會保你的。」

　　如果失敗，沈明棠的下場隻會很慘。

　　-

　　最近，溫頌為了趕進度，大多精力都放在研發上，來醫館坐診的頻率變低了一些。

　　因此，來坐診的時候，儘管她很早就到門診開始叫號，加號的患者也還是翻了幾番。

　　溫頌隻好先優先給老患者加號，剛要看完最後一個患者，就聽辦公室的門被人敲了敲。

　　她擡頭看過去，見是林知嵐站在門口，不由笑了下，「你怎麼來了？」

　　「這不是來找你走個後門嘛。」

　　林知嵐踩著高跟鞋進來坐下，將包包放到一旁的椅子上，「能不能幫我加個號？服務台的護士說，今天沒辦法加號了。」

　　但她真的掛不到號。

　　上次在溫頌這兒開的葯，確實很見效，吃了不光睡眠好，連氣皿都覺得充足了。

　　她就想著再找機會來開兩次葯，徹底調理下身體。

　　誰曾想，掛不到號！！

　　她定時定點定鬧鐘等放號，結果都是秒空，更別提有時候她還沒來得及點進去，就沒了。

　　誰懂。

　　沒經歷秒男，但體驗到了經歷秒男的絕望。

　　實在沒辦法了，她才想著來找溫頌開開後門。

　　「能，怎麼不能。」

　　溫頌彎唇一笑，「不是你說的，朋友得互相欠人情。」

　　「欠欠欠。」

　　林知嵐跟哄妹妹一樣，一邊伸出手一邊道：「快給我把脈，我請你吃午飯，不給你還清我人情的機會。我和你說，那家餐廳就在你們醫館附近，很好吃……」

　　溫頌伸手搭脈，打斷她的話，「我開的葯好像確實挺管用。」

　　「怎麼說？」

　　林知嵐好奇地開口：「是不是我的脈象變好了？」

　　溫頌搖頭，「不是，是你的閑話變多了。」

　　變多了好。

　　挺可愛的。

　　林知嵐愣了一下，清了清嗓子，又恢復了點知性的模樣，「我不是閑話多了，是和朋友才話多而已。」

　　溫頌輕輕挑眉，沒再說話，認真診脈。

　　開完葯，藥房在午休，林知嵐把藥方遞過去，填寫了快遞地址，就驅車帶溫頌去附近的餐廳吃飯。

　　到了餐廳，溫頌收到佟霧的消息，看向林知嵐：「我好朋友在附近，想約我一起吃飯，你介不介意她這會兒過來？」

　　「不介意，叫她一起來吧。」

　　林知嵐燙洗著餐具，順道，把另外兩副也一併燙了。

　　這是景城這一帶人的習慣，管它有多乾淨，自己用之前，總得燙一下。

　　殺不死什麼細菌，但能起到一個儀式感的作用。

　　佟霧剛好在這邊見完一個當事人，想著溫頌應該也還沒吃，就想著一起吃。

　　到了才知道，還有一個女生。

　　溫頌把她拉到自己身邊坐下，和林知嵐介紹道：「這個就是我的好朋友，佟霧。」

　　「佟霧，你好。」

　　林知嵐輕輕一笑，很隨和道：「我叫林知嵐，暫時是溫頌的普通朋友。」

　　暫時、普通。

　　好微妙的四個字。

　　佟霧玩笑地開口：「我們見過的，林秘書。」

　　林知嵐一愣，「嗯？」

　　「商氏集團前兩年一個項目的招標會上。」

　　當時，林知嵐站在商郁的身邊。

　　大概是因為知道，溫頌和商郁關係不淺，所以佟霧對商郁身邊的人，印象就會深刻一些。

　　林知嵐倒是沒什麼印象了，失笑道：「私下不用把我當商總的秘書。」

　　佟霧笑了笑：「那我們罵商郁，你會去告密嗎？」

　　一招檢驗是不是真朋友。

　　「……」

　　林知嵐也是沒想到她會這麼直接，想了一下，「其實，身為秘書，我對老闆也多少是有怨氣的。」

　　拋卻掉「喜歡」這層濾鏡後，沒有一個打工人，會對老闆沒有怨氣。

　　任他再高再帥再富，隻要不是自己家的，那就連呼吸都是錯的。

　　不過她也不得不佩服，商郁的手腕和能力，她如今繼續跟在商郁身邊，也是為了鍛煉自己。

　　便於以後，繼承家產。

　　佟霧認真點頭，看向溫頌：「你看，商郁的口碑多差，連他的秘書都有怨氣。」

　　「那倒也不至於……」

　　林知嵐連忙挽救商郁在心上人眼裡的形象，心念微動，適時地開口：「早些年商家權力鬥爭的那會兒，商總也不是太容易。」

　　這一點，溫頌是想得到的，她並沒有感到意外。

　　豪門裡，有幾個顧念皿脈親情的。

　　佟霧打量了一眼溫頌的神色，順著林知嵐的話問：「怎麼說？」

　　林知嵐猶豫了一會兒，還是將自己知道的和盤托出，「我聽我爸媽說起過，商家內鬥最嚴重的一次，商總差點沒命了。」

　　溫頌一怔。

　　佟霧也是一愣，「什麼？」

　　「那會兒商總年齡也還比較小，應該二十三四歲吧。」

　　林知嵐回憶了一下，接著道：「他剛開始進商氏一直是邊緣人物，他索性離開商氏單打獨鬥，公司剛嶄露頭角的時候，不知道被商家的誰設計，差點丟了命。」

　　商家除了商郁、商彥行，還有好幾個表兄弟姐妹。

　　偌大家業，誰不想奪得頭籌。

　　「車禍，外加槍傷。」

　　「聽說，子彈幾乎是擦著他的心臟過去的，在急診搶救了一天一夜，才算是從死神手裡搶回的一條命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