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止是沈明棠錯愕。

　　溫頌也愣了。

　　她掀起眼眸，讓自己儘可能平和地開口：「你要麼先和他們解釋清楚，要麼就繼續陪沈明棠去提車。」

　　她接受他出軌，也接受替他們澄清。

　　但不接受稀裡糊塗。

　　他就這麼跟她走了，在旁人眼裡，沈明棠是周夫人。

　　那她是什麼，自然是破壞別人婚姻的第三者。

　　周聿川薄唇輕抿，「小溫頌……」

　　「周總，我還有事，就先走了。

　　溫頌看出他的遲疑，替他做出決定。

　　聲音不大不小，剛好夠周圍的人聽個清晰。

　　一聲「周總」，清楚明了地劃清楚河漢界。

　　銷售總監是個人精，笑著和周聿川道：「周總，原來這位小姐是您的朋友啊，您也沒打個招呼，不然說什麼我也要給打個折。」

　　「……嗯。」

　　周聿川應下了那一瞬間，溫頌猛地合上車門，揚長而去。

　　沈明棠笑盈盈地挽住周聿川的手肘，「我差點還以為，你忘了提完車要陪我回去海城逛一圈了。」

　　提起這個，周聿川才從車輛消失的方向，緩緩收回視線。

　　「沒忘。」

　　但語氣，淡了許多。

　　沈明棠察覺到，輕輕晃動他的肩膀，「那可是我們第一次相遇的地方，你怎麼這麼心不在焉的？」

　　溫頌在紅綠燈路口，徐徐踩下剎車時，周聿川的微信發了過來。

　　她連點進去看的慾望都沒有，徑直接通同時打進來的那通電話。

　　「老師。」

　　餘承岸聲音溫厚，「小頌啊，有個事想問問你的想法。」

　　溫頌疑惑，「您說。」

　　「上次你哥……商郁來家裡的事，你還記得吧。」

　　餘承岸一時嘴快，被一旁的孫靜蘭拍了把肩膀，清了清嗓子，繼續道：「他有個癌症藥物研發的項目，需要中醫團隊參與。」

　　「我本來想著讓尋牧帶人去，這個事兒就不和你說了。但你師母說，還是該問問你的意願。」

　　綠燈亮起。

　　溫頌一邊輕踩油門，一邊沒有遲疑地應下，「老師，我願意去。」

　　她學醫的初衷，就是為了治病救人。

　　患者千千萬，哪怕成天坐在診室，能接診的病患也有限。

　　更何況，是癌症病人……

　　商氏集團旗下，有國內最先進的實驗室，研究所也人才輩出。

　　能和他們合作，於公，溫頌不會猶豫。

　　於私，她也不想因為自己的私事，耽誤更重要的事。

　　餘承岸有些意外，「你不仔細想想？你參與到這個項目裡，肯定需要經常去商氏集團，難免和商郁打交道……」

　　「老師，我想清楚了的。」

　　溫頌笑著打斷，反過來勸道：「您不用擔心，商氏集團那麼大，我總不會倒黴到每次過去，都碰見商郁吧。」

　　「這倒也是，項目是個好項目，你能想清楚是最好的。」

　　餘承岸很欣慰，又忍不住替她規劃起來，「這款藥物一旦研發成功，你的名聲肯定就藏不住了，不過到那個時候，商家老太太再想阻攔什麼，也來不及了。」

　　癌症藥物研發的核心人員。

　　以後商老太太再想動她，也會有那麼一點顧忌了。

　　溫頌倒是沒想那麼多，「那也得研發成功了才行。」

　　「以你的能力，我相信會成功的。」

　　餘承岸比誰都了解她的實力。

　　掛斷電話，他頗有些感慨地看向一旁的妻子，「沒想到，你比我要清楚這丫頭的性子。」

　　「那是。」

　　孫靜蘭笑笑，「這丫頭啊，別的項目她十有八九會拒絕，但能治病救人的事，不會猶豫。」

　　-

　　海城離景城不到兩百公裡，周聿川第二天上午有股東大會，也就沒在海城過夜。

　　和沈明棠兩人連夜回到景城。

　　這個時間點的景城，依舊車流不絕。

　　紅色限量版911呼嘯而過，停在紅綠燈路口時，引得不少路人都拿出手機拍照。

　　極大程度上滿足了沈明棠的虛榮心。

　　「聿川，今天我很開心，謝謝你……」

　　她偏頭朝副駕駛看過去，發現男人似在走神。

　　約莫兩三秒，周聿川才後知後覺地看向她，「你說什麼？」

　　「你又走神了！」

　　沈明棠嗔他一眼，心底卻浮起不安。

　　今天下午，周聿川是如約陪她回了海城，可是一直時不時就看手機，心神不寧的模樣，動不動就走神了。

　　周聿川有些疲憊，捏捏眉骨，「太晚了，有點累而已。」

　　「是有點累，還是心思全在……」

　　——溫頌那個賤人身上。

　　後半句話，沈明棠生生哽在喉嚨。

　　周聿川不會承認。

　　反而會一次次提醒他去認清自己對溫頌的感情。

　　可儘管如此，氣氛還是直線下滑。

　　車子在向林苑停穩時，周聿川甚至沒有等她，大步進了家門、上樓。

　　步伐裡都透著匆忙。

　　他似乎迫切地想要確定些什麼。

　　他站在主卧門口，輕扣兩聲見沒有反應後，輕手輕腳地擰下門把手，推門而入。

　　屋內的燈關著，有些漆黑。

　　周聿川放輕腳步走進去，坐在床邊，「小溫頌，今天……」

　　話音未落，他借著濃稠月色看清大床上空蕩蕩的，床鋪平整得一絲褶皺都沒有。

　　溫頌沒有回來。

　　他心裡忽然慌得厲害，連忙打開燈，環顧四周。

　　梳妝台上，護膚品擺放得齊整，衣帽間的東西也都還在。

　　可是……

　　又總覺得哪裡不對。

　　他視線落在整面牆的書櫃上，看見上面隻有孤零零的幾本書，眉心不由蹙了蹙。

　　這裡，以前好像是擺滿了書的？

　　沈明棠快步跟進來，明知故問：「怎麼了，聿川？小頌這個點還沒回家嗎？」

　　「嗯。」

　　應該是生氣了。

　　給她發的消息，一直到現在都沒回就算了。

　　連家都不回了。

　　沈明棠見他沒多問什麼，微微鬆了口氣。

　　那個賤人……

　　搬走就算了，還生怕周聿川發現不了，把衣帽間都給清空了。

　　還好她早就留了一手，在溫頌空蕩蕩的衣帽間和房間裡，挪了不少自己的衣物過來擺著。

　　她剛以為矇混過關了，就見周聿川忽然皺眉，轉身下樓！

　　她連忙追上，「怎麼了？」

　　「我去確認一下。」

　　周聿川神情凝重，步子越邁越大。

　　不確認一下，他不放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