同住一個大院，就有一個很不好的地方，就是不論自家幹什麼事兒，都會在最大程度上暴露給別人看見。

　　就比如說今天葉舒早上沒有出門，就引起了旁人的閑話家常。

　　其實主要還是後院的趙金花在和人嘀嘀咕咕：「唉，昨晚上你們聽見什麼奇怪的聲音了嗎？」

　　陳苗看她一眼，說道：「沒啊，什麼聲音？」

　　趙金花皺著眉頭想了想：「我好像聽到有人哭了，但就一聲，沒聽明白，後面就沒再聽見了。」

　　陳苗垂眸：「那可能是孩子哭吧？」

　　她視線往前院掃了掃，那麼多孩子呢，晚上哭鬧夜就很正常了。

　　趙金花覺得不對：「不是孩子哭，我還能分不出孩子哭的聲音麼！」

　　陳苗沉默了一下，忽然笑的曖昧了：「那你說，能是什麼聲音？」

　　趙金花沒看她的臉色，就皺著臉垂頭縫補手上的一件衣服，腦子裡還在回想那聲音。

　　奇了怪了！

　　會是什麼聲音呢？

　　反正不是孩子哭！

　　難道是黃大仙進城了？！

　　不至於吧？

　　她心中一凜，又不敢把這個猜測說出來，現在不興講封建迷信了，建國以後就不能成精了，所以黃鼠狼隻能是黃鼠狼，不能是黃大仙！

　　但她心中敬畏，不敢造次，於是低著頭，默默在心裡念念叨叨。

　　一個昨天還在抨擊別人搞封建迷信的人，此時卻在心裡求神拜佛。

　　但她並沒有覺得有任何不對。

　　她話多又密，平時都是大家聽她說話嘮家常的。

　　眼下她一停嘴，瞬間就安靜下來。

　　今天又是下雪天，這會兒大家都在趙金花的屋裡聊天說話，不止2號院後面的另外兩家，還有隔壁院的，也來這裡竄門，手裡各自都有活幹。

　　要麼是挑豆子，要麼在剝花生米，有的在打毛衣，也有的幫著在繞毛線。

　　氣氛沉悶了一會兒，就有人開口了：

　　「你們這正屋裡住著的是誰啊？我剛剛進來的時候，看到房門關的緊緊的，幾個孩子在院門外的廊檐下跳皮筋，誰家的孩子啊？面生的很！」

　　「我還聽到他們說小聲點，別吵到媽媽睡覺，這都幾點了啊，日頭曬屁股了，都要吃午飯了啊，還不起來？！」

　　趙金花在心裡念叨了一遍菩薩保佑，剛好回神擡頭，聽到這個話，來勁兒了：

　　「正屋住著個女人帶了五個孩子！不過我沒見著她男人！」

　　陳苗和孟明珍都同時看向她，另外幾個外院的女同志眼裡也都閃爍著八卦的光芒，目不轉睛盯著她，等著她開始八卦。

　　孟明珍沒說話，陳苗問：「他們昨天搬來的時候，不是說她和她男人在外面拉拉扯扯亂搞男女關係的麼？」

　　其實她也看見了，隻是離得很遠，又是大風大雪的，沒看見那人的長相。

　　趙金花：「是啊！但我覺得，肯定不是她男人！不然你想啊，要是自家男人的話，怎麼不回來睡覺的？」

　　就有人問：「你怎麼知道人家男人昨晚沒回來的？」

　　趙金花：「我聽見的啊，她和她家小孩說，我正好聽見了啊！」

　　陳苗視線落在前面正屋，若有所思，沒說話。

　　趙金花這麼一說，就有人好奇了：

　　「那她男人會是個什麼身份啊？怎麼會讓她住在正屋的啊？那個新來的霍團長也隻住了東邊的房子呢，她家男人的職級難道還能比霍團長還大？」

　　趙金花看向陳苗和孟明珍，詢問：「應該不會吧？咱們烏木鎮的駐防區，最大的不就是團長麼？」

　　陳苗還在想昨晚的聲音，其實不止趙金花聽見了，她也聽見了。

　　趙金花這個腦子少一根筋的女人沒有聽出來是什麼動靜，她是聽明白的，那就是男人女人睡覺運動的動靜啊！

　　而且那一聲哭叫如泣如訴妖媚勾人的不行，她如果是男人，肯定也要拜倒在女人的石榴裙下！

　　她當時是開窗透氣，因為屋裡燒著煤炭，雖然有出風口，但是為了安全起見，她晚上都會起兩次夜，開一會兒窗戶透透氣的。

　　恰好就聽見了。

　　雖然後來女人聲音故意悶住了，但是那壓抑著的斷斷續續的聲音，還有時不時不小心碰到的櫃子、桌子凳子等發出的動靜，她是肯定不會聽錯的！

　　為什麼她能這麼清楚這麼仔細？

　　因為她從小生活在滬城，那弄堂裡的房子擠擠挨挨的，房間貼著房間，牆壁又薄，有時候十平方米的房間就要住下兩三代的人，擁擠程度可想而知。

　　所以，她從小的時候，就沒少被迫聽過牆角。

　　有時候是前半夜，薄薄的一牆之隔的那頭，有男人女人運動的聲音，儘管都很克制，可那簡易的床闆一動就會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，實在避無可避。

　　而且那房間裡還住著其他人，兩人總不能堂而皇之的久棄床不用，站在空地上給別人實時表演限制級啊！

　　反正都要被別人知道，那寧願在床上搞，被聽一點抽象的動靜，總好過被無遮掩的旁觀全程。

　　有時候是後半夜，她自己家裡的動靜，她睡在上鋪，下床的父母或者對面床的哥哥嫂嫂以為她睡著了，就會悄摸摸地做點運動。

　　其實她沒睡著。

　　沒辦法，那時候家家戶戶都這樣，就那麼點的地方。

　　要麼男人女人斷情絕愛，不然男女在一塊就沒有不解決需求的。

　　所以，那時候她還隱隱聽到有那比較好SE的女人，在背地裡暗暗比較誰家的男人活兒好時間長。

　　最後得出的結論，個子高的長得壯的結實的，那活兒就好，又有力道時間又長，是女人們的最愛！

　　因此，她暗中發現，弄堂裡長得矮小的男人，都會被女人們背地裡不屑看不起。

　　當然，這得益於她細微的觀察，明面上，大家都是客客氣氣誰也不會揭誰的短的！

　　因為有時候，男人女人還會互相爬牆呢！

　　沒被舉報，那是因為大家心照不宣而已。

　　得益於她自小生活的擁擠且過於成人化的環境，陳苗昨晚是立刻就判斷出，正屋昨晚有男人的，而且還幹了好事。

　　可現在，趙金花說，她家男人昨晚沒回？

　　她又問過來串門的宋小蘭：「你來的時候，真看見門沒開啊？」

　　她下巴往前面正屋擺了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