裴景川在陽台抽了一支煙。

　　縷縷輕煙理順了一堆亂麻。

　　片刻後，裴景川來到床邊，俯身吻了吻姜音的唇。

　　等到特種保鏢過來之後，裴景川才穿衣離開。

　　……

　　董薔薇往咖啡裡加了三隻糖塊。

　　她捏著勺子輕輕攪動，「果然還是愛情的力量強大，我從沒想過，一通電話就能把你約出來。」

　　裴景川看著她臉上還沒有消腫的臉。

　　「你跟你父親的關係好像又惡化了。」他語氣淡淡，聽不出真實的情緒，「是因為他打了你，所以你要反水？」

　　董薔薇微微一笑。

　　「你以為事情是他做的？」

　　兩人都在演。

　　就看誰先綳不住了。

　　董薔薇從包裡拿出一個黑色盒子。

　　推到裴景川的跟前。

　　「你為了記錄你們浪漫的一刻，所以買了一個隱形攝像頭，對不對？裡面是內存卡，記錄了事發過程。」

　　裴景川垂眸瞧著。

　　「你什麼時候去拿的。」

　　「事發之後，所有人都湊上去安慰姜音，處理屍體的時候。」

　　她端起咖啡抿了一口。

　　明明放了那麼多糖，還是好苦好苦。

　　早知道就不來咖啡廳了。

　　裴景川拿過那張內存卡，摩擦著。

　　「說說你的條件。」

　　董薔薇道，「我要你給我開路，送我去s國。」

　　s國人口少，資源豐厚，安全指數在全球的排名數一數二。

　　一旦有了那邊的身份證，生命安全就得到了百分百的保障。

　　同理，絕對的安全面前，過程就特別難搞。

　　裴景川如果答應了她，就需要付出巨大的代價。

　　「可以。」

　　他答應下來。

　　董薔薇的手指動了動。

　　分不清是嫉妒，羨慕，還是鬆口氣。

　　她聲音變啞了，「視頻的密碼很難破解，你不管找什麼黑客都沒用，我拿到簽證那天，會在上飛機時告訴你密碼。」

　　裴景川道，「提前一小時告訴我。」

　　董薔薇，「就那麼一會，你就等不及？」

　　「我需要時間鑒別視頻的真假，如果有異常，一個小時足夠我讓你死無葬身之地，包括處理乾淨你的屍體。」

　　董薔薇聞言，哼笑了一聲。

　　她知道裴景川做得出來。

　　她很好奇，「你摘出蘇瑩瑩心臟的時候，有沒有一瞬間後悔，怕姜音恨你？」

　　裴景川面無表情，「這是我的私事，你就不必過問了。」

　　交易談成，裴景川叫服務員過來結賬。

　　董薔薇還沒有要走的意思，「你會跟姜音結婚嗎？」

　　「會。」

　　「那你一定要記得邀請我。」

　　她真的很想看看。

　　最幸福的女人是什麼樣子。

　　……

　　裴景川先把內存卡給了手下黑客。

　　破解了一小時，果然無用。

　　手下懊惱，「裴總，再這樣破解下去，怕是視頻也要毀了，您看……？」

　　裴景川接過盒子。

　　啪的一聲蓋上。

　　「沒事，我本就隻是試試。」

　　手下，「我再另外想想辦法。」

　　「不用了。」

　　破解密碼會耽誤他很多時間。

　　接下來還有那麼多事情要做，他得走了。

　　天色逐漸擦黑，裴景川一路開車，來到島邊。

　　因為發生過命案，現場已經被警察拉了戒條。

　　無人能進。

　　裴景川坐在車內，遠遠望去，可以看到島上一片偌大的花海，開得爭相鬥艷。

　　他清楚記得當時姜音甜蜜的聲音。

　　她說她看到了，迫不及待的想去看看。

　　她滿懷欣喜去迎接自己的禮物。

　　卻未曾想，是看見母親死在眼前。

　　他那麼小心地瞞著薑母的病情，換來的，卻是讓姜音更窒息的絕望。

　　對心愛之人的心疼，彷彿硫酸倒入皿液，不斷的沸騰燃燒，傳達至四肢百骸。

　　仇恨也在作祟。

　　在他的身體裡瘋狂肆虐。

　　裴景川閉上眼，捏住方向盤的手指，一寸寸收緊，直到青筋突兀，幾乎爆炸。

　　「董燕青。」

　　「你真該死。」

　　……

　　裴景川回到公寓。

　　推開門，就見姜音坐在床頭，已經醒了。

　　他洗了手來到她身邊，嗓音溫和，「感覺怎麼樣？」

　　伸過去的手，被姜音躲開。

　　她漂亮的眸子低垂著，無神落在某處。

　　「裴景川，我想出去。」

　　香薰加了點別的成分。

　　她醒來之後，無力走路。

　　是裴景川慣有的囚禁方式。

　　裴景川都依她，「先吃飯，吃好了，你想去哪我都陪著你。」

　　姜音的視線，一寸一寸的落在他臉上。

　　「去沒有你的地方。」

　　裴景川也都依著。

　　「那先吃飯？」

　　他很久沒有這樣溫柔了。

　　姜音的心裡冒出絲絲酸氣，輕而易舉就扼住了她的呼吸。

　　裴景川重新握住她的手。

　　「音音，我的手反反覆復消過毒了，殺人是我不對，等你吃飽之後，慢慢懲罰我，嗯？」

　　他抓住她的脈搏。

　　溫柔的表皮之下，是讓人無法拒絕的強勢。

　　姜音由他半抱著，來到餐桌。

　　帶回來的食物，都是姜音愛吃的。

　　揭開蓋子，還冒著霧氣。

　　她吸入了香薰，又還很難過，手擡起來，控制不住的抖，又不得不放下。

　　裴景川親自喂她。

　　「多吃些。」

　　他聲音很輕，帶著獨屬於他的喑啞磁性。

　　「音音，我求你。」

　　姜音擡起眸子，水霧瀰漫了整個眼眶。

　　一滴滴的掉落。

　　裴景川伸出拇指為她擦去，「別哭了，我讓入殮師給伯母做了修復，等會去看看她，好嗎？」

　　姜音張開嘴。

　　想說什麼，又咽了回去。

　　她溫順吃了這頓飯。

　　然後跟著他出門。

　　薑母被修復得相當漂亮，安靜的躺在冰棺裡，彷彿睡著了。

　　裴景川為她定製了一棟房子。

　　冰棺入內，她永遠保持這個樣子，不會腐爛。

　　後事依舊風光大辦，姜音規規矩矩走完所有的流程，送走薑母。

　　這期間，她一直都不怎麼跟裴景川說話。

　　彷彿丟失了靈魂的軀殼，爛泥一團。

　　直到葬禮結束，姜音摘下了身上的孝花。

　　她來到靈堂，看見董燕青一人站在薑母的牌位面前，虔誠上香。

　　姜音默默看了很久。

　　拳頭微微緊握。

　　董燕青回頭看見她，露出擔憂的神色，「小姜，節哀順變。」

　　姜音扯了下唇，微微鞠躬，「多謝爺爺抽空過來。」

　　剛說兩句話，裴景川就過來了。

　　他身上壓迫的氣息很重，甚至壓過了靈堂帶來的森冷。

　　「姜音今天很累，有什麼話改日再說吧。」

　　說著，裴景川去攬姜音的肩膀。

　　姜音抓住他的手。

　　握了一下，然後無情拋開。

　　「裴景川，你答應過我的，葬禮結束就給我自由。」

　　裴景川黑眸凝視著她。

　　「音音。」

　　姜音往董燕青那邊走了幾步，「爺爺，你什麼時候回松市，我跟你一起。」

　　董燕青不動聲色道，「明天吧。」

　　「好。」

　　他們離開時，裴景川始終站在原地。

　　背後葉楊悄聲靠近，著急道，「裴總你怎麼不追？姜小姐是羊入虎口啊。」

　　裴景川摩擦了一下掌心。

　　剛才她捏自己那一下，彷彿某種暗示。

　　還有那句放她自由，他從未說過。

　　她是猜到了什麼。